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修習

關燈
鬼谷少樹,就連草皮都很少見,林立著許多高聳的赤巖柱,風刮過時會形成尖嘯聲,如同鬼泣。天月是極少做夢的,卻在睡在鬼谷的第一晚做了整夜的夢,紛繁錯雜,醒來的時候便記不大清了,不過必然不大美妙,這造成了他白日的萎靡不振。

衛莊同意了墨家的請求,歷代鬼谷子收集了那麽多秘籍,他也就看看橫劍譜,其他的擺著也是擺著,借給墨家也省的他每年搬來搬去的曬書做了無用功。天月來了之後,曬書的工作落在了他的肩上。衛莊叫他把所有的竹簡、帛書都攤在院子裏曬,以防前段日子的雨水潮氣損壞了它們。

帛書就算了,竹簡重的很,藏書室的存量多到讓人嘆為觀止,天月第一次邁進去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工作量。衛莊仍然沒有指導他劍術的意思,只是讓他自己看劍譜,他就一邊曬書一邊看書,不時拿著樹枝比比劃劃。曬到第十一個架子的時候,天月發現了記載陰陽術的竹簡。他想到了頸後的咒印,便擱下了劍譜去看陰陽術。

鬼谷向來只有一個老師兩個學生,自然只有三間臥室。衛莊不是那種會把床鋪讓出來,自己去睡客廳的人,他占了上任鬼谷子的臥室,赤練一人住在衛莊原本的臥室,白鳳和天月共住原屬於蓋聶的那間。墨家的人只得在旁邊搭了草棚,一系列用品也能在附近的小鎮買到,又能隨便用廚房,所以還算能正常生活。

雪女見院子裏曬的書裏有醫術,便整天翻看,希望找到治療端木蓉的方法。蓋聶有時會指導天明練習縱劍術,空閑時就坐在院子裏看天月一手執書,一手揮舞著樹枝,等有風吹過的時候,就跳過去把翻卷的帛書攤平。

衛莊走進院子,這幾天他似乎在忙碌著什麽,白日裏見不著人。他徑直進了屋,不久後提著把劍出來了。“天月,跟我來。”天月撿起被扔到自己面前的劍,心想是不是終於可以正式學習橫劍術了。蓋聶看著他們走去的方向,心裏一動:難道是……

走了一半路程,天月便意識到衛莊的目的不是指導他劍術了,不然不需要走那麽遠。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長條狀的坑,兩端的盡頭各拷著一個驚恐萬分的人,還有兩只玄虎被關在籠子裏,看樣子被餓了好幾天了。天月站在中央,看看這邊又望望那邊,基本上明白了。衛莊站在高處低頭看著他:“救一個,放棄一個,簡單的二選一。”

蓋聶心裏冒出“果然如此”的字眼,上前一步對衛莊道:“小莊,這對他來說太早了!”這個試煉他們都經歷過,小莊隨便選了一個救,然後替另一個報仇,而他猶豫不決兩個都沒救到。衛莊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:“他的武功能夠對付玄虎了。”“我說的不是這個!”蓋聶話音未落,就聞天月清清淡淡的嗓音——“我能不能哪個都不選?為無關的人拼命太無聊了。”

他看著蓋聶瞬間變了的臉,有些古怪的情緒滋生出來,他改了口:“開玩笑的,開始吧。”

兩邊的柵欄升了上去,玄虎急速奔向兩端,被銬住的人更加絕望地掙紮著。天月沒有選擇任何一邊,停在原地仰頭問衛莊:“師父當年是怎樣的?”得到回答後又問了蓋聶的結果。緊接著他迅速地掠向右邊,沒有猶豫,對他來說哪邊都是一樣的。禦風行的速度快的似風,白色的影子在玄虎後急追而上,轉瞬間出現在猛獸的上方。

鐵劍揮下,利落地砍飛虎頭,灼熱的血在血壓下噴湧而出。天月腳尖在虎背上一點,輕盈地翻騰,扶搖直上,避免了被糊一臉一身的遭遇。隨即他又在墻壁上借力,朝反方向疾射而去。他的目標是另一只玄虎,但是終究沒有趕上。餓極了的玄虎撲向俘虜,那人面對一尺長的利牙尖叫都出不來了。

天月停止了追擊,他知道已經趕不及了,他從來不是會殊死一搏的人。成功率不過半,他便不會做。然而就在玄虎要咬上俘虜的時候,一片白羽射來,從兩個虎眼中穿過。一切發生的太快,直到白衣的白鳳翩翩落下,大家才明白過來。衛莊責怪地看向他,白鳳卻不為所動。

“二選一?鬼谷的測試真無聊。只要足夠強,想救哪個,兩個都不救,兩個都救,不由著你挑?”他環著臂,嘴角是欠扁的淺笑:“問題從來不在於取舍,而是實力。”天月楞楞地望著他,猛然覺得這一刻的白鳳不同尋常。

沒錯,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力,他誰都救不了,包括自己。強者任意而為,別人求著要他救。關鍵一直在實力。

天月彎了眉眼:“說的沒錯。不過我還以為你會說‘一個人辦不到的事情,那就兩個人,聚集同伴就能彌補自己的不足’。”白鳳對此回以一個白眼。天月笑得更歡了,他明知道白鳳這個獨行客是不可能依賴同伴的。他又轉向衛莊:“師父,這個不能算我作弊吧?”衛莊沒能把傳統告誡傳遞下去,心裏有些不快,但還真不能說天月作弊,只得點頭。

得到了滿意答覆,天月高興地竄到白鳳身邊,閃閃亮的右眼看著他:“你作甚幫我?”白鳳別開臉:“我不是幫你。”“啊,好吧。”天月晃了晃腦袋,看著白色的身影飛出去一大截,隨後緊跟而上。白鳳見他追上來,腳下用力加快了速度。天月不甘示弱。

兩個人你追我趕,踩得樹葉沙沙響,驚起一群鳥。“你以為只有你的輕功好嗎?”天月露出牙齒笑,白鳳接受了他的挑釁。“你的意思是想要比比?”天月的目光在四周掃了掃,然後指著遠處的宅子道:“就比誰先回去,輸的人負責做飯,還不能吃。”以前鬼谷是蓋聶做飯,現在麽天月作為衛莊的徒弟當仁不讓。

天月做的東西能入口,但絕對算不上美味,他已經因為衛莊的挑剔積攢了足夠多的怨氣。白鳳露出自信的笑容:“你輸定了。”說罷他就躥了出去,天月楞了幾秒,緊隨而上——這個作弊的家夥!

“天月和白鳳很合得來的樣子,真是難得。”赤練用慢悠悠的調子說。衛莊不置可否。在流沙中相處的日子,讓他們了解白鳳是個相當獨的人,而天月看起來也不是樂意與人親近的,當初是因為房間數量限制才讓他們兩人住在一起的,沒想到竟然安然無恙地相處下來了。

最終兩人同時到達,不分勝負。盜跖倚在端木蓉臥室的墻外,看著爭吵著到底該誰煮飯的兩人,向高漸離偏了偏頭:“這樣的日子真不真實。”和流沙待在一起,背負的賞金漲了一大截但是日子卻很平靜。高漸離面無表情:“不要松懈,還沒到真的平靜的時候。”這時雪女從旁邊的草棚裏走出來,伸了個懶腰。“阿雪,有收獲嗎?”雪女搖搖頭。她不懂醫術,要從成堆的醫書裏找出治療端木蓉的方法就像是大海撈針。

他們需要一個大夫。離開桑海之後,他們失去了逍遙子和荀子的幫助,而墨家唯一一個在醫術上頗有成就的正躺在床上。班大師曾經提過,流沙應該也有技術高明的醫師,畢竟流沙的刺客遇險幾率很高。但是盜跖堵了他一句:“你難道不認為衛莊會直接放棄他們嗎?”

關於煮飯的爭吵最終在蓋聶自行進了廚房時停止,赤練悠悠地經過他們身側:“你們是商量好的吧?”被指責的兩人動作一致地聳肩,他們就是故意的。

蓋聶在廚房裏搜刮了一番,結果只找到一些蔥蒜和雞蛋、大米。他嘆了口氣:這幾天小莊他們都吃了些什麽啊?他走了出去,瞧見天月歪在院子裏地躺椅上,眼巴巴地望著他,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。“我需要一些肉食,你能去買嗎?”以天月的速度,能夠趕在返點準備好。天月點了點頭,跳出了圍墻。

天月一直很好奇,鬼谷周圍的植被還算不錯,怎麽就這塊光禿禿?莫非是歷代鬼谷弟子使用的木劍消耗了所有的樹?他在途中遇上一只梅花鹿的時候,忽的想到衛莊這段日子對他的惡劣態度,該不會是因為鹿血給蓋聶造成了誤解,所有衛莊格外不爽?天月頓感自己有責任為了師父的男性尊嚴和未來幸福做點什麽,比如澄清事實。

於是他趁著送食材給蓋聶的機會,在廚房裏進行了十分嚴肅的交談。但是蓋聶一點也沒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,整個過程蹙著眉表現出迷茫。衛莊在晚飯時看出了蓋聶的不對勁,便單獨私下裏問了一下,結果臉色黑如鍋底地從蓋聶房間裏走出來。第二日天月就遭到了小心眼的某人的報覆。

“腿太直、手肘太彎、肩膀太僵硬、腰太軟。”衛莊手裏握著把戒尺,每發現一處不到位的,就狠狠一戒尺打上去。天月拿著對自己來說略長的劍,努力調整自己的姿勢,但好像都不能讓衛莊滿意。他又在生什麽氣?天月咬牙:虧他還特地替他去澄清!他恨不得把劍砍到衛莊身上去。幾十米開外處墨家的草棚前,蓋聶也在抓緊時間教導天明。

天明在武功上的悟性也是有的,不然也不會那麽快學會三招解牛刀法,但他孩子心性,得想辦法驅動他才能讓他學進去。蓋聶也下不了手打,嚴厲但不失溫柔。他看見天月手臂上被打出來的紅印子有些心疼,又不好對衛莊的教導方式多加指責,而且他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。但是……這打的也太狠了吧?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叫做自作孽。天月還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裏,還去重提舊事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